只是做人没有郑老头乖僻,到了晚年也没有什么成就,只这一双儿女,读过书留过洋,心里装的是新思想,想的是革命救国。俩人也不打算在胶南常住,但这里是古国旧都,那哥哥本是学历史的,一时对这个还保留着乡土气息的小地方难以割舍。
兄妹就暂时安顿再这里。郑老头不在乎多个吃闲饭的人,但也没有多热情殷勤,只是舍了一处小房子。打发这对兄妹去住些日子。
不过若是那美丽的小姐能给自己当个姨太太就更妙,于是差自己的四个太太多同林月圆交往,莫要冷落了她。那女孩叫林月圆,她哥哥叫林日照。俩个人都长得斯斯文文,说话办事文质彬彬,十分讨喜。
当日救下顾少爷,送顾少爷回家,顾清瀚眼见养母已经下令变卖家产也要赎回他,连忙磕头谢恩。那顾大娘抱着他哭的几乎断气,任谁都不信他不是亲生。一家人团圆了,自然要对恩人千恩万谢。那月圆最乖巧,欢喜的顾夫人几乎想说给儿子做媳妇。顾少爷回家后自然是高烧了一场,郎中看了一场心中知道这是让土匪糟践了,只是为了保全顾少爷的名声,没有声张,开了几副退烧药和安魂汤。顾少爷夜里噩梦连连,不然便是那土匪糟蹋他的嘴脸,不然就是他杀了那土匪来索命的场景。郁郁寡欢。
多亏了林家的兄妹,自救了他起,总是来找他聊天玩笑。顾少爷心中的惆怅难免对他说一说,只是除了同土匪云雨那一段。林日照道:“顾二少爷做的好!你杀了那土匪,便是英雄!正因为你杀了他才使得多少百姓少于受难!若是你去同郑县长说,恐怕他还会给你赏金!”
顾清瀚道:“赏金就免了,只是我觉得杀人偿命。心中总也放不下。”
林日照大笑:“好兄弟,你竟是瞎想!他害了那么多人命,如今在你手下偿了命,你是多少人家的大恩人!将来就算是有阴阳簿也是重重的记上一笔你的功劳!”
三番两次的劝慰,连顾少爷心中也明朗起来,那土匪恶贯满盈十恶不赦,这糟也是他的报应!若是他未对自己动了歹心,玷污了自己的童子身许也不至于落个这样的下场。可见是活该!
于是也十分感激林日照对自己的宽慰,顾清瀚的哥哥顾庆坤原本只是个老实的读书人,只因经常同林家兄妹来往也开朗了些许
就这么一来二去,顾家两位少爷和林家的少爷小姐就熟识了。那顾庆坤也早剪了辫子,几个年轻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。林家兄妹的到来给顾家兄弟带了许多的新见识见闻。正赶上郑炳宽急于做业绩,很需要年轻人的帮忙。经林日照的撺掇,顾家竟然还办了学堂,正好顾庆坤闲置在家,这下有了差事。顾家本就很大,又世代是读书人家。办学堂的事情一传出去,还真的有好多人家都把孩子送来读书。
原本顾清瀚怕一群孩子天天诵读绕了老太太的清静,谁知道顾夫人也不闹那些孩子,于是再顾宅子的后院开辟出一间上书房,由顾庆坤任先生,林家兄妹时不时来给孩子们讲讲外文讲讲这胶状以外的生活。
几个月下来竟然也盈利,顾清瀚自然不缺这几个钱,由了他大哥拿去和林家兄妹又办什么手抄书本和报纸。那顾庆坤本是极其内向的性子,认识了林家兄妹也欢快起来,不在闷在家里死读书,办办学堂也好弄弄报纸也好,本来顾二少爷也没有指着哥哥挣钱给家里,只当给他个消遣。没想到还真的有模样起来。
生活暂时恢复正常,只是有时候夜深人静时,顾少爷也会回忆起那桩事情。只当那是一场噩梦。回忆起那人在他身子上留下的味道,他便起身去泡水,连皮都泡的浮囊。若是再睡不着就点一夜的灯,丢了的书本又捡起来,扔了的佩剑又耍起来,就连那些扔在厢房已经生了尘土的古琴也拿出来演奏。他得找点事情做,才能忘了那野狼一样的眼睛。
那乌黑毛的旋风,顾清瀚把它养在马圈里,怎么说那马也救了他。旋风性子野,刚去就把之前圈里的种马给踹了,马夫要打它也被它踹出去三尺远。顾清瀚拎着那土匪的鞭子过去,旋风看见鞭子当下就老实了。顾清瀚也仔细瞧那鞭子了,乌黑抽在空气里都嗖嗖作响,是个好器物,也就留在身边。
过去便好了,许这一生再不会同那山贼土匪们有何瓜葛了。
晚上从铺子回来,顾清瀚有点疲倦的跟掌柜交待,因为闹山贼闹的厉害,附近的人都不在出山,缺布匹缺的厉害,照这个样子恐怕要断货了,想想办法能不能走海路。正说着碰见林日照脖子上挂着一个方匣子从学堂的门里走出来。
“清瀚!”林日照亲切的叫着,他穿着白衬衫,把那挺拔的身子被白衣服黑裤子衬得越发的别致。脸上是热情的笑容,让夕阳一映,不知怎么觉得毛茸茸软绵绵的。顾清瀚笑了一下:“怎么了?”
------------
野蛟戏傲鸟(只若初见)(5)
“我给你照相。”林日照举着那个方匣子。
“照相?”顾少爷看着那个东西,这个就是那个砰地一声跟爆苞米一样就出了画得那个东西?
“对!庆坤和月圆两个照了好几张,我说一定要留给那照!”林日照亲热的拉过他的手:“我说大老板。那就不能换一身衣服?穿的跟个老头子一样,白瞎你那精致的脸蛋了!”
老板……不是叫戏子的吗?跟着这对疯疯癫癫的兄妹,顾家两个少爷学会了很多词。也见识了不少新鲜的玩意,那顾庆坤现在也抹着小油头,裁了有腰身有屁股的裤子穿。只是顾二少爷每日还要忙着再铺子里转悠,和那些老掌柜谈生意,还穿着肥大的长袍。
以前不觉得长衫有什么不妥,但是和林少爷的白衬衫骑马裤比起来真的不是一个样子,林少爷也不由分说:“哪的道理!让做哥哥的清闲,做弟弟的操劳。”
堵得顾清瀚也无话说,他虽然不计较这些,但是始终是件不公的事情。这么简单就被林日照说出来,老掌柜都跟着叹了口气。顾清瀚缓了一下:“你只看见我做生意辛苦,没看见当年我哥哥读书我纨绔的时候,算了算了,都依你,但是我去哪里找这样的衣服?”
“衣服不是现成的吗?”正说着,月圆插话进来,怀里还抱着一身衣服。后面略微尴尬的顾大少爷也接话:“知道你那爱干净的毛病,特意让大裁缝比着日照的样子做的,看看是不是合身?”估计刚刚的谈话被他听去一两句,可那林日照却还没事人似的催促他去换衣服,可见也是个没心没肺的。
顾清瀚苦笑了下:“李掌柜你看……”
掌柜连忙回道:“林公子说的对,二少爷你是太操劳了。今日就到这里罢。”
那林月圆最古灵精怪,没大没小的往掌柜身上一拍:“大爷,您又错了,说了不是林公子,是林先生。”
弄得老头子面红耳赤的:“使不得使不得,林小姐是拿我寻开心啊。”
林日照接过衣服,把顾清瀚往屋子里推:“走啊,换衣服去!换好了照相!”
顾少爷原也是由丫鬟伺候着穿衣服的人,但是这会在林日照面前竟然有些不好意思:“那个,林先生……”
林日照一边在镜子面前臭美的照着一边说:“什么先生后生的啊,你再这么叫。看我收拾你!”
顾少爷也笑了:“好,日照。你是不是出去我好换衣服啊!”
林先生回头指着自己的鼻子:“我说清瀚,看看清楚!我是日照不是月圆。再说了即便是月圆,你换衣服她没准也不肯出去呢!”
弄得顾少爷反而觉得自己事多了,他本来也不是好脾气的,若是对别人说了两遍还不办,他早摔东西骂人了,但是对这东西,反而没招了,只好宽衣解带,除去那长衫,修长的身子就露出来了。顾少爷看不得自己的身子,一看那晚上的事情就蹦出来。和那山贼一次之后,他怕是落了毛病,看见男人不在是那么坦然了。尤其是对林日照,他并不知道自己渴望什么,但是就是那么一点小心思,在心里拧成一团,酸溜溜麻酥酥的。他伸手拿外裤。听见那里本来看镜子的人说:“清瀚,你真美。”
美,这个词有点陌生,但是听着很舒服。
顾少爷一挑眉,也指着自己的鼻子说:“你也看看清楚,这是个男子不是谁家的小姐,你那甜言蜜语还是留着哄谁家的小姐吧。”
“那怎么了?”林日照伸了个懒腰:“美还在乎分男女?美就是美了。男子有男子的美,女子有女子的美。都是人类的美丽分得那么清楚反倒怪了。我就是觉得你美,比我在国外看得大卫美。”
顾少爷已经套上裤子,随口问:“大卫是什么?”
林日照懒懒的说:“石头雕像。”
顾少爷知道的石头雕像只有门口趴着的那两只狮子。自己与它们一比果然是极美的。
等换上衬衫裤子,一出门,林月圆就哇了一声:“真是人靠衣装,不对不对,顾二哥本来就是一等一的俊美,现在更加……我简直找不出形容词了。就好像是孔雀王子一样。”
孔雀王子是林小姐在国外上学时候暗恋的一个法国少年,那时候的女孩子都喜欢他,没想到顾清瀚这一装扮比那少年更俊美。他本身就很白,身材挺拔。这衣服一拖一衬越发的抬人。林月圆过去伸手把他一头刻板着梳着的头发胡噜乱,一股野性的禁忌美呈现在脸上。
换的林日照看愣了眼睛:“MyGod……Iamfascinatedbyyou
……”
一嘴鸟语,顾家兄弟谁也没听明白,以为他再念经。林月圆轻轻拧了哥哥一下:“Hey,he'snotJuliet”
第5章
林日照只会照照片,并不会冲洗,这小城里也没有能冲洗的地方,于是干着急。还是月圆给同学的书信里提到了,还大致知道照片要放在冷水里才能显像,还需要在暗室里完成。
前不久,郑县长征收剿匪税租,顾少爷第一个带头缴纳,郑县长亲自给他戴上大红花,林日照也不顾那是自己的衣食父母,急冲冲的对顾清瀚说:“你可真傻,那钱都给他养姨太太了,你当他真的能去剿匪?”
顾清瀚冷静的说:“剿匪或不剿,都是他的意思,他若不铲除了那贼窝,我看他如何同胶南的各商户交代。”说这话时,他两只手攥在一处,直捏的手指骨泛白,林日照只知道他被土匪绑架过又逃出来并无损失,当他是真心想为民除害,当下对他的好感又增加数倍。
郑县长能到今天的位置,办事自然有一套,他先是带着人围攻了山,又尽快撤走了那环山的住户,这一来看着是为了住户考虑,实则是想强占了山下海滨的码头,之前居民的房子都被他扒了做了兵营……少了人监视,没人知道他带着兵天天在山上做什么。
也是这月,顾家来了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,只做些烧火砍柴的活计,大字不知晓,大家只是叫他大宽,此人看着憨厚老实,又肯下力吃苦。不久便同下人们混熟了。不过,顾少爷并不知情罢了,他的生活更加的忙碌,既然山路走不得,他只好转向水路,这一来他的招兵买马找熟悉海路的人,得花大价钱购买船只。
之前林日照还同林月圆顾庆坤忙于学堂和报社,自从和顾清瀚深谈过之后也不再肯离他半步,说是要同他学学生意经,顾清瀚斜楞他:“你满腔救国心血,别沾染了铜臭。”
林日照嘻嘻一笑:“大丈夫顶天立地,也不能囊中羞涩啊。你当我愿意住在那郑老头家?一分钱难道英雄汉啊!”
逗得顾清瀚也不言语,抿嘴笑笑由他去了。
瞧他那英挺的背影,林日照自言自语到:“再说了,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。”
那似有似无的声音,也传到顾清瀚的耳朵里,他耳朵一热,嘴角轻轻的翘了翘。
又过了些日子,天气渐渐凉了下来,要说这胶州,天极热时它偏凉快,天极冷时它又温暖。只因为它挨着海,依着山。那海本就是神奇之物,潮起潮落,海中不温暖不结冰。那山又能在冬日挡寒风,暑夏遮太阳,因此,胶州的四季有分别却也没有其他地方那般区别极大。
日子太平了些,捐了几次钱,果真不见山贼土匪来下面捣乱。顾清瀚却一朝被蛇咬,死活不许走山路。
顾家办的学堂名声也大了起来,自然是因为林家兄妹是郑老头的亲戚的缘故。都知道他们与顾家关系好,前来巴结的人络绎不绝。希望孩子在这学堂里读书,以后也混进政府里某个一官半职。
顾家大太太眼见两个孩子都有了出息,喜得每天三炷香。总是邀请林家的兄妹来家里吃饭,顾家不比其他大户,家里人丁兴旺。于是顾夫人就惦记上儿子们的婚事,那顾庆坤本来有个指腹为婚的女子,但是在战争中举家搬迁了。顾清瀚由于家道中落,在合适的年纪没有订上。说起来两个孩子都算是没有着落的。
顾太太眼见那林小姐每日与儿子们一处,想着不如就娶进来。但是虽然这女孩懂文化讨人爱,但是性格就疯野了些,怕是当不好大少奶奶,不如就给了顾清瀚,两个人联手打拼家外倒也合适。
可是瞧着大儿子,说话吃饭时,眼睛都瞧着林小姐。怕是也动了心思。老太太叹了口气,好容易家宅和睦,千万别因为个女子在闹出不愉快,也只好放放这事情在说,若是林家来的不是一对兄妹而是一对姐妹那该多好。
林月圆最乖滑,当着顾夫人就埋头吃饭,等顾夫人一离席就迫不及待的说:“咱们来玩对对子要不就行酒令。”
顾庆坤回应着:“对对子你们哪个是我的对手?行酒令哪个说得过老二?不如我们公平些,猜谜怎么样?”
林日照也同意:“这个好!”
顾清瀚喝着汤,不做声。
林月圆倒满了酒说答不出的要喝酒才成,然后眼睛一转说到:“头戴雪花帽,身上长白毛。屁股插把指挥刀,坐着到比站着高。
顾庆坤坐在她下家,随着她的眼睛一转便道:“是胖球。”
胖球是顾夫人养的一只白色小狗,这回正满屋子转悠,乞求吃食。
顾庆坤瞥了一眼林月圆清了清嗓子又说:“肌脂白凝雪,眉目万种情。缘分天注定,不知行不行?”
那林日照想也不想就说:“自然是清瀚了!”
众人一愣,顾庆坤问:“怎么是清瀚?”
林日照站起来指着顾清瀚说:“皮肤白的像雪,眉眼都是万种风情,不是他是谁!有缘是指我救了他,他就救了我。”
林月圆笑了:“顾二哥怎么又救了你了?”
林日照理直气壮的说:“若没有他的资助,咱们何来的学堂?哪有报社?还谈什么抱负?恐怕现在还要受郑老头的气。”
顾庆坤本是借着这个机会像林月圆暗示,谁知道被林日照混乱搅合了一气,又听他说学堂和报社都是顾清瀚的赞助,以为林日照嫌他没有本事,不由得没了话语。偏偏那林日照还扯着他问:“我猜的对不对?”
顾清瀚倒满了酒,端给林日照:“对什么对!我看说的是月圆。你赶紧喝了这杯,闭上你的嘴!
Back to home |
File page
Subscribe |
Register |
Login
| 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