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遇却鬼鬼祟祟,瞄见床脚的避孕套盒子,已经知道这邪恶的东西是干嘛用的了。
他长腿一蹬,不客气地把盒子踢到床下,不让孙姝予看见。
他蛮横地抱紧哥哥,心眼小的连个避孕套都装不下。
第二十六章
孙旭走后就再没联系过孙姝予,倒是他的父母,从老家打来一通电话,接通后对着孙姝予破口大骂。
他面无表情地听着,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听见孙旭恼怒的声音,同父母当着孙姝予的面直接在电话里争执。
“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给他打电话?”
“我们也是为了你好,他不给钱,你怎么结婚……”
“不要再说了!”
“——嘟嘟。”
占线声传来,电话被孙旭直接掐断。
孙姝予握住手机静坐了很久,直到阿遇打着滚从床上翻过来抱住他撒娇,说肚子饿,他刚才在旁边专心致志地吃葡萄,什么都没有听到。
这小傻子又把坏葡萄挑出来吃掉,他留给哥哥的都是最甜最大的,孙姝予若无其事地笑笑,起身给阿遇做饭去了。
在这个家里,孙姝予去哪儿,阿遇就跟到哪儿,他一刻也离不得对方,哪怕是孙姝予要去洗手间,都想在外面等着。
孙姝予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个月,去药房买了验孕棒,万幸的是没有怀孕,他又好不容易买到加大码的避孕套,说服阿遇在做爱的时候戴上。
起初阿遇不愿意,问为什么要戴这个,他总是觉得戴着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,不舒服,勒得痛倒是其次,主要是和哥哥隔着一层,他不想除了自己的以外,还有别的东西可以进到哥哥身体里。
孙姝予好声好气地同他商量,“可是不戴这个,就可能会怀孕,怀孕了就会生宝宝,我们现在没有钱,暂时还不能生宝宝啊。”
他有些害羞,主动给阿遇买避孕套已是极其大胆,是他过去三十年中过去从没有过的经验,更不要说把“要给别的男人”生孩子这种话挂在嘴边。
他在三十岁的这一年终于同自己和解,因为爱人的关系开始正视、接纳这具为他带来过痛苦的身体。
如果可以的话,他是愿意给阿遇生孩子的。
孙姝予实在生涩,不好意思看阿遇。
阿遇却听得一惊,占有欲发作,对这个不一定会到来的孩子充满警惕提防。
哥哥有他这一个宝宝就够了。
二人迅速达成共识,自此不需孙姝予提醒,阿遇戴套尤为积极。
有时做的急了,或是二人一起洗澡的时候来不及去拿套子,孙姝予下面的水淌了阿遇一手,说先进来蹭蹭也可以的,潜台词就是让阿遇快射的时候拔出去。
这傻子却义正言辞,正经严肃地要命,说不行,会有宝宝。
然后把他哥丢在浴室里,光着屁股去拿套,孙姝予都快哭了。
孙姝予的意思是以后条件好些了再考虑要宝宝的事情,阿遇心里却想,要什么宝宝,他就是哥哥的宝宝。
哥哥干什么他都支持,只要哥哥身心全部是他的,就一切好说。
孙姝予对阿遇这诡异霸道的占有欲一无所知,一心一意发展副业。
他薄利多销,绝不囤积,一次进的货卖完了才再去采购,渐渐从丝袜卖到女裤。
阿遇经常捡回来一些别人看完处理掉的当季时尚杂志。
孙姝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,不追剧也不看娱乐新闻,唯一了解当下时尚趋势的机会就是从阿遇捡回家的这些杂志中,起初还有些头大,后来从店里小姑娘聊天中窥探些门道,专门卖明星同款的高仿。
唯一不便的是他白天要上班,有时买家的消息若是回复的不及时,买家就会去别家买。
孙姝予只好又给阿遇买了台二手智能机,教他怎样回复买家的问题。
他给阿遇列了一张表,上面涵盖了可能会碰到的问题,比如是否包邮,几天到达,有无售后,材料质量等等,阿遇只需照本宣科,按照他给出的答案回复就好。
谁知阿遇是个死心眼,包邮售后还好,然而碰上讨价还价的,简直是要了他的命,毫无商量余地,张口就是一个“不”字,把人堵得哑口无言。
阿遇委屈道,“给他打折,那我们还赚什么啊,你那么辛苦,不行不行,一块钱都不行!”
孙姝予又好气又好笑,不忍心责怪他,只要阿遇高兴就好。
倒是阿遇,从孙姝予这个态度中逐渐反应过来,他哥好像是真的很需要钱,他怎样才能帮哥哥赚钱呢?
第二天,阿遇趁着超市午休的时候,到了附近的高中去,学生来来往往出校门吃饭,阿遇看了很长时间,才等来之前那位经常去店里写作业的顾客。
他有时碰到不会的数学题会让阿遇帮他做。
阿遇只会写,不会讲,他只能按照阿遇给出的解题步骤自己琢磨。
见到阿遇来找他,还有些惊讶。
阿遇支支吾吾,“我,我帮你写作业,不要钱,还有没有人不想写作业,他们……他们要收费的。”
他的头越来越低,越来越低,恨不得埋到衣领里去,潜意识里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,也不能给哥哥知道。
那学生听明白了阿遇的意思,还真给他找来几个“大客户”,问阿遇除了数学还能写什么。
阿遇回答,“得先让我看看才知道。”
众人提议去孙姝予所在的面包店,坐下来商量,阿遇吓了一大跳,慌忙道,“不行不行,不能给我哥知道……你们,你们要是告诉我哥,那我就不写了。”
阿遇作势要走,又被人拉住,被保证不会让孙姝予知道,才松了一口气,最后定下数理化这三门科目。
阿遇抱着一堆别人的作业,蹲在超市昏暗的厂房里,笔尖飞快,利用搬货的空闲赚外快,心想,赚钱真是好容易。
只可惜他的赚钱大计暴露的太快,第二个礼拜就被学生家长发现异常,被人来势汹汹地堵在面包店里。
阿遇怕孙姝予被家长骂,当时就怂了。
那学生家长气势惊人,店门一推,在一片风铃叮咣乱响中恶声恶气地点名道姓。
“那叫阿遇的大高个呢,把他叫出来!”
第二十七章
前台是个小姑娘,这大姐五大三粗,一手挎著名牌包,另一手提溜着一米八几的儿子像提小鸡仔一样,一看就不好惹,慌忙去把孙姝予喊过来。
当时正是店里午休时间,二人正在地下室里吃饭,闻言赶紧上去,见那大姐凶神恶煞,她儿子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愁眉苦脸,心里俱是一惊。
阿遇是心虚,孙姝予是怕阿遇平白无故地惹了麻烦,大姐三言两语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,孙姝予这才知道阿遇竟然在替别人写作业。
他尚来不及指责阿遇,让他道歉退钱,就见那大姐把倒霉儿子往前一推,怒骂道,“自己的作业都不会写,还要别人写,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,你连个……!”
一个傻字在她唇间转了好几圈,眼见就要脱口而出,又似乎觉得这样太不尊重人,像活吞了口热油,脸色憋得通红,迅速改口。
“……你连他都不如!叫别人给你写作业,人家什么水平你什么水平,连答案都不知道改,写了个全对交上去,合着你那脑子曲里拐弯装的是大肠啊!”
孙姝予:“……”
她只得恨铁不成钢地朝他背上拍了一巴掌,儿子嚎叫一声原地起跳,那动静让两人瞬间就怂了。
见那大姐腾出手,瞪着眼朝这边走,孙姝予立刻把阿遇挡在身后,阿遇又哆哆嗦嗦地扯着哥哥的胳膊把他往后面拉,二人转风车似的转个圈,阿遇站在前面,怂了吧唧道,“对不起,你……你别骂我哥,你骂我吧。”
大姐见状,嘴角一抽,努力压抑住脾气,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和颜悦色一点,盛怒中却弄巧成拙,摆出个咬牙切齿的表情,阿遇看着更怕了。
“会补习吗?”
她这样问道。
阿遇一愣,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孙姝予,壮着胆子道,“……不会。”
孙姝予这才明白过来,大姐不是来算账,而是想找个人给儿子补习。大姐见阿遇拒绝,只好遗憾叹气,回头又骂了倒霉儿子几句,嘱咐阿遇以后不要再替他儿子写作业。
阿遇赶紧点头,孙姝予又补充道,“对不起,他收了您儿子多少钱?我现在就还给您,真的不好意思。”
那大姐上下打量他们一眼,眼神中带着些怜悯,估计他们兄弟二人也不容易,一摆手,“算了,不用,从他零花钱里扣,不要再有下次了。”
大姐利落转身,又奔着儿子去了,看上去想再补上几脚。
母子二人一走,阿遇一颗心落回肚子里,背后绷紧的皮都松了,心有余悸,出了一身冷汗。
“他好笨啊,还被他妈妈知道。”
孙姝予怒道,“阿遇!”
阿遇又一怂,哼哼唧唧地转身,拉着他哥的手前后摇晃着撒娇,可怜兮兮道,“人家想帮你赚钱嘛,你不要生气,以后我再也不帮别人写作业了。”
前台小姐姐忍不住捂着嘴偷笑,她这一笑,把孙姝予的火气都给笑没了,只好带阿遇下去继续吃了一半的午饭。
二人沿着昏暗的台阶往地下室去,阿遇还在他身后喋喋不休,捏孙姝予的腰,揉他的肩,摸他的耳朵,孙姝予哪里敏感他的手就往哪里去,就想逗他哥笑。
孙姝予满脸严肃地转头,还没开口,阿遇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,他一手抵住墙,一手按住孙姝予的肩膀,低头亲在他的嘴角。
吻毕唇分,阿遇面容英俊,抿着嘴笑,垂眼温柔地看着他。
孙姝予故作镇定,“你以后不能再帮别人写作业了,学习的事情都是自己的,而且你这样做会……”
阿遇又亲了下来。
哥哥的叮嘱消失在交缠的吻中,阿遇这次亲的比之前久了点,他一手捏住孙姝予的下巴,轻柔地把舌头伸进去,亲得缠绵悱恻。
被亲的人表面不为所动,暗地里却心如擂鼓,突然觉得阿遇这样温柔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,是没有半分傻气的。
“你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,再说了,这也不……”
阿遇再次低头。
这次他不再客气,双手捧着孙姝予的脸,吻得又急又欲,寂静空旷的地下室里响起接吻的水声,孙姝予的呻吟若有似无,像小猫喝奶,阿遇的喘息声愈发粗重湿热,一手撩起他的衣服去摸他的腰。
他的吻第一次是蜻蜓点水,第二次是狡黠又甜蜜的警告,第三次就是强势地占有掠夺。
孙姝予终于受不了了,恼羞成怒地推了下他。
阿遇抬头,笑得坏坏的,透着一股子得意的机灵劲儿,摆明了不肯听他继续说下去,孙姝予只要开口,他就耍赖亲他。
他胳膊一用力,大膀子撑得衣服紧绷,轻而易举把孙姝予举起,让他趴在自己身上,托着他的屁股坐在椅子上。
二人额头相抵,阿遇哼哼着撒娇,不情不愿道,“知道了,以后不替人写作业了。”
见他这样,孙姝予也不好再发难,只得三令五申,以后不能做这样的事情。
阿遇不敢反驳,心里还有些不服气,吃完饭后继续上班,还在反思到底哪里出了错,怎么就被发现了,一定是对方太笨的问题。
孙姝予见他心不在焉,就知道阿遇还没放弃这个想法,趁店内人少,想同他讲清楚事情的严重性,阿遇叫苦不迭,抓了抹布逃之夭夭,去擦展示柜。
孙姝予简直拿他没有办法。
店门口风铃声响起,孙姝予闻声抬头,见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少妇,头发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,衣服剪裁得体,看不出牌子,脖间系着丝巾,凑得近了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。
然而她双手紧紧攥着,眼底的焦虑担忧显露无疑,甚至还有一丝怯意,一看就不是来买东西,倒像是来找人。
孙姝予突然觉得这人看上有些眼熟,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
他体贴道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。
她茫然地点了点头,像是渴了很久的人,无措地舔了下干涩的嘴唇,声音嘶哑道,“我找人……是一个男孩子,快二十岁,一米八四,大眼睛,双眼皮,眉毛很浓。”
孙姝予心里咯噔一声,还以为是阿遇干了缺德事又被别人的家长找上门,带着歉意笑了一下,小声道,“阿遇!”
蹲着的阿遇豁然起身,委屈道,“都知道错了,你怎么还对我凶!”
他转身,抱怨声戛然而止,定定地看着这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陌生女人。
变故就在眨眼间,孙姝予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,就见两人同时有所动作,女人发出声啜泣,顷刻间泪流满面,她踉踉跄跄地朝阿遇扑过去想摸他的脸,阿遇却面色铁青,拽着她一直胳膊往门外拖。
孙姝予面色变了,直接起身阻止阿遇,却在下一刻听清了女人嘴里的叫喊。
“阿遇,阿遇,我是妈妈啊阿遇……你连妈妈都认不出来吗。”
他愣在原地。
阿遇却充耳不闻,把她往门外一丢,看到对方狼狈地摔下台阶都无动于衷。
孙姝予有些被吓到,眼睁睁地看着自称阿遇妈妈的女人摔得满身灰,撑着膝盖从地上爬起,再顾不得优雅体面,披头散发地扑在门上,拍着门祈求,“阿遇,妈妈很想你,你看看妈妈啊阿遇……!妈妈来接你回家了!”
她的声音被一层厚玻璃隔绝在外,显得模糊不清,却哭得撕心裂肺,阿遇的身躯牢牢堵住大门不肯放她进来,也不肯回头看她。
阿遇听着她无孔不入的叫喊,额角青筋暴突,忍无可忍。
他狠狠锤了下身后的门,发出声打鼓般的闷响,孙姝予的心也随之一颤。
阿遇暴怒道,“你不许这样叫我!”
第二十八章
这个自称是阿遇妈妈的女人名叫钟婉。
她被阿遇丢到门外,拍着门哭嚎,不少路过的人听着她低声下气的凄惨叫喊都为之动容,偏的阿遇一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,更不许孙姝予给她开门。
然而此时还是上班时间,阿遇堵着门,客人也进不来,孙姝予只好把钟婉扶去地下室。
她身上都是灰,膝盖蹭破了皮,再没了第一次进来时优雅得体的样子,路过阿遇时还想去拉他的手,被阿遇焦躁地躲开,他拒绝同钟婉讲话,也不看她。
甚至连孙姝予,阿遇都有些躲着的意思,他变成了一个闭耳塞听的哑巴,嘴巴紧紧地抿着,固执又神经质地拿着抹布用力擦拭光可照人的展示柜。
这副冷漠偏激的反常态度一直维持到下班,继而面色不善,一言不发地拉着孙姝予回家。
他的步伐迈得很大,也不管孙姝予是否能跟上。
一回到家阿遇就把自己关在屋内,钟婉被孙姝予请进来,跌坐在卧室门口,还在不死心地敲着门。
“阿遇,你跟妈妈说说话,让妈妈看看你,妈妈是来接你回家的啊。”
室友听见动静出来查看,孙姝予看钟婉的状态,觉得她哪里都不会去。
对方是阿遇的妈妈,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她去睡沙发,只好和室友商量,为他预定了宾馆,让钟婉今晚暂时住在他的房间。
钟婉泪流满面,孙姝予手足无措地站着,看着她那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也有了解释,阿遇的眼睛和鼻子长得和面前的女人一模一样,嘴巴可能遗传了爸爸,薄薄的唇瓣一抿,就显得不近人情。
他的内心突然惶恐,始终记得钟婉那句是来接阿遇回家的。
阿遇的妈妈年纪约莫四十来岁,保养的却很好,身上的衣服看不出牌子,手中拎着的包孙姝予却认得,面包店的老板娘也有不少,但都是高仿。
然而这动辄十几万,平常人难以负担的名牌包被她弃如敝履地撇在地上,钟婉跌坐在房间门口,祈求哭泣,企图得到儿子一丝回应。
阿遇会和她走吗?
孙姝予不愿去想。
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狠狠一砸,阿遇暴怒的声音传出来,“滚!”
钟婉的叫喊声戛然而止,她无力地闭上眼睛,不住哽咽,孙姝予终于站不下去了,他扶着钟婉站起,“阿姨……”
他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,只觉得嘴里发苦,可他刚才明明什么都没吃。
钟婉瘦弱的像一片纸,孙姝予几乎没怎么用力,就把她轻易架起,二人在沙发上坐下,钟婉缓了缓情绪,镇定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,她整理头发,愧疚地对孙姝予一笑,勉强提起的嘴角又很快放下。
“还没来得及谢谢你,谢谢你一直照顾阿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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